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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进重庆:浓淡相宜钟秀隽永的山水画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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认知决定审美

后坪天坑群的价值

我手头有本1994年出版的《武隆县志》,随意浏览,很有收获。这本书出得太早了,因此它提供了观察武隆山水的传统视角——在前人眼里,武隆最美的景点有哪些?与今天对照,就可以看出二者之间的审美差异。

武隆旅游开发是1994年之后的事,最早是芙蓉洞、芙蓉江,然后是天生三桥。2006年武隆通过“世遗”的三个项目分别是芙蓉洞、天生三桥和后坪天坑。我们知道,今天的游客去武隆,多半是冲着天生三桥去的——它是那么壮丽、精彩,让人过目不忘。

天生三桥是武隆的传统名胜,又称龙桥三洞。宋《太平寰宇记》说,武龙(武隆)县“以县内武龙山为名”。《明一统志》又说:“武龙山,即龙桥山,在县城东五十里,下有空洞。”让人诧异的是,如此奇伟的景观,却没有入围清代的“武隆八景”——据清道光《涪州志》卷一所列,武隆八景为:瀑头观峻、响水临江、层严两榜、信水三潮、笔架祥云、倒横秋水、仙女留名、江马卸鞍。

在盲目状态下,我们很难认识一种自然景观的意义。近年来,由于地质学家的介入,武隆喀斯特地貌得到深入研究,龙桥三洞被确认为世界上最大的天生桥群,它才成为一种代表性景观,声名鹊起。龙桥三洞没有变,改变的是我们的认识,以及我们的观赏态度。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说,知识决定审美。

再来看看天坑的故事。中国是天坑大国,在岩溶学上,天坑被归入塌陷漏斗,各地民间叫法大不一样,例如四川兴文称“岩湾”,广西乐业称“石围”,重庆奉节称“天坑”,武隆称“石院”。从前,它们和各种漏斗混杂在一起,没有引起岩溶学界的重视。地质学家朱学稳先生在各地考察后,于2001年提出了“天坑”的概念,并定义为:“从地下通向地面,四周岩壁封闭而峭立,平面宽度与深度大于百米,底部与地下河相连接的一种大型喀斯特负地形。”国际岩溶学界接受这个概念,并以中文音译名“Tiankeng”作为规范术语。

“天坑”概念出现后,世界各地符合该定义的塌陷漏斗才被识别出来,单独归类。到目前为止,全球已发现81个天坑,其中51个集中在中国。由于天坑特别宏大、险峻、壮美,具有强烈的观赏性,迅速成为一种风靡全国的旅游资源(比较起来,竖井的旅游价值较低,就乏人关注)。作为一种科普旅游,地质景观必须以地质学知识作为基础。有了“天坑”概念,才可能对所有天坑进行比较、研究,才可能谈论最大的天坑、最深的天坑、最美的天坑或最独特的天坑。关于龙桥三洞,我们比古人更明白它的珍贵,因为那三座天生桥之间,夹着两个罕见的塌陷型大型天坑。

后坪天坑群的意义,也是在这种背景下被发现的。2001年3月,69岁的朱学稳先生从武隆乘车三四个小时,来到偏远的后坪乡。他感到奇怪,沿途所见多为砂页岩,怎么会有天坑呢?他在箐口观察天坑口时,又有奇怪的发现,“但见北、东两侧均有地表沟溪流入坑内,这是此前所见天坑都不曾有过的”。他从二王洞绕到坑底时,已是傍晚,发现天坑下方都是岩溶地层,两条瀑布冲入坑底,再从地下河排出。晚上8点多钟返回二王洞洞口,夜幕深沉,伸手不见五指。他很兴奋,因为发现了一种新的天坑类型:侵蚀性天坑。

全世界所有其他已知的天坑,均为塌陷成因。也就是说,先有一条过境地下河,洞顶塌陷,崩塌物被水流搬走,形成天坑。但后坪天坑不同,它只有半条地下河——来水为地表外源水,去水为地下河。这是因为后坪附近的地表为砂页岩,无法溶蚀,当地表水深切到下面的喀斯特岩层时,经过长期冲蚀,形成落水洞、竖井,再发展为天坑。侵蚀性天坑未必更美观,它的价值在于稀罕;如果你不知道这是全世界唯一一例,就不会觉得珍贵。

“当日,前列腺炎突发,便时频现滴血现象。为此,不得不终止继续在武隆的考察与咨询活动,下午返回桂林。又经过一周治疗得愈。但自此之后,此疾时有复发,终成难治之患。”回忆当年考察,朱学稳这样写道,“不过,此辈科研生命之中有此项发现,也尤同侵蚀性天坑存在一样珍稀可贵,任何的付出都应是值得的。”(《武隆后坪侵蚀性天坑的发现及其科学与旅游

价值》)

当我在桂林采访朱学稳先生,谈起各地的喀斯特峰丛、峰林、天坑,他如数家珍。他曾说,喀斯特地区多为贫困地区,他希望科研能够与旅游结合起来,造福当地人民。在武隆,他的这个愿望实现了。

喀斯特老了会怎样?

仙女山草原

高山之巅仙女山,气温骤降。我原以为山顶会有一座锥形山峰,一些低矮灌木,没想到这是一片平缓的高原,杉松苍翠,草甸绵延,丘冈像波浪一样浑圆起伏,没有明显的主峰。

仙女山是武隆传统的风景名胜,游客不少,旅游线路是乘坐“小火车”——一种火车造型的观光车,围绕着“大草原”转一个大圈。“大草原”是一片辽阔的草地,嫩绿的春草梦幻一般展开,让人不忍心踩踏。远处点染着青黛色的灌木和杉林,如烟似雾,仿佛天山景象。导游说,我们来得不是时候,夏天可以滑草,冬天可以滑雪,现在呢,只能看一眼。

“小火车”在丘冈间漫游,葱茏的森林草场覆盖了岩层。事实上,这是一片老年期的喀斯特地貌,峰丛被漫长的时光夷平,变成低矮的残丘;看不到淙淙流淌的小溪,洼地里星罗棋布的漏斗和落水洞,早把流水吸收得一干二净。草地上,马儿低着头吃草,羊群白云般移动。好一幅田园牧歌景象。

武隆县的现代地貌,是地壳逐级抬升造成的,共分为三级:最高一级夷平面是仙女山,海拔1700—2000米,称为鄂西期,最为古老;第二级夷平面海拔1200—1500米,称山原期,仙女山镇和天生三桥就坐落在这级台地上;第三级为峡谷期,海拔180—800米,以乌江及其支流阶地为主,包括了县城和芙蓉洞,形成最晚。

在山下,我刚刚领略了血气方刚、铤而走险的喀斯特壮年期景观;来到仙女山,感受到的却是一派圆融、祥和、宽广的喀斯特老年期风光。不禁感叹,地貌之演进,一如人生。

江山如有待

负地形的欣赏者

我们熟知的喀斯特地貌,如桂林峰丛、阳朔峰林、路南石林、长江三峡,它们矗立在大地上,以优美的姿态、伟岸的身躯引人瞩目,即使远远望上一眼,也让人难以忘怀。但武隆的喀斯特景观不是这样,它们像是逃避人世,遁迹于偏远的乡间,又藏匿于荒凉的地下,谦逊深沉,英华内敛。你必须来到它的跟前才能看到,必须进入它的腹部才能感觉,只有少数人有幸与它们相遇。

在中国传统文化里,山峰与岩石早已成为重要的审美对象,它们崇高、挺拔、刚强,英雄般激起我们的敬仰之情,但我们不善于欣赏负地形。一个幽深的溶洞,带给我们的往往是危险、阴湿、黑暗等不舒服的联想;竖井和天坑,一个巨大的空洞,让我们想到沉沦、塌陷、空缺、虚无,以负面的心理感受为主;裂开的地缝式峡谷,除了地狱,还能通往哪里?天生桥是美的,但它并非横跨地表径流,而是地下河——黄泉,你必须艰苦地下降200多米仰望,才能感受它的雄姿。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审美盲点。

负地形之美,就是古人难以充分感受的,它们被当成一种奇怪事物,轻轻放过。

很少人看到,即使看到了也不能欣赏,这就是武隆自然景观在古代缺乏知名度的原因。读新编《武隆县志》收录的十几首古诗,多半吟咏乌江水道的险绝,没有一句提到龙桥三洞,更不用说天坑和地缝了。

江山如有待。武隆的喀斯特景观,在寂寞中守候着自己的绝代芳华,等了千年万年。它们在等候一门学科逐渐成熟,等候一个民族的审美心态更加开放。的确,负地形是一种更深奥的美,需要知识去解读。今天的地质学家看见了它们,考察、命名、褒扬,把它们从中国百万平方公里的喀斯特地貌中推举出来。

它们最后登场,却有如初遇,何其幸运,我们居然成为这些旷世美景的第一代欣赏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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